在一連串醜聞接連爆發、內閣支持率一度暴跌之後,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3日對其內閣進行了任內的第三次改組,通過任命新的外相、防衛相甚至他的「批評者」,安倍希望新內閣能夠助其挽回大幅下降的民眾支持率,並使他領導下的自民黨內的動盪得以平息。
8月3日,在日本東京首相官邸,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前排中)率閣僚合影。 新華社 圖
在7月2日的東京都議會選舉後,日本時事社的調查顯示,安倍內閣支持率已跌破30%。在日本政府內部,越來越多聲音擔憂支持率「正在接近危險水平」。
因此,被民眾評價為「不信任」的安倍在這次內閣改組中不敢掉以輕心。日本經濟新聞3日報道,本次內閣重組在維持了以副總理兼財務相麻生太郎、官房長官菅義偉為主框架的同時,還重新配置了13名經驗豐富的人。通過任用這些有過內閣成員經驗或熟悉各領域的人,安倍希望表明旨在組建一個務實的內閣,希望通過展現全新面貌來扭轉頹勢。在官僚問題層出不窮,「安倍獨大」的指責中,支持率逐漸下降的安倍政權表現出了「守」的態勢,但也為了一些亮點頗費苦心。
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副所長高洪對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表示:「從這次改組的成員來看,安倍換掉了一些『豬隊友』,並用一些溫和而具有平衡感的新內閣成員,對於一定程度上緩和日本民眾的不滿具有一定作用。」但他也指出,因為雖然內閣換了很多成員,但首相還是安倍晉三,如果他不能從根本上反省自己的問題,民眾對其的不滿還是無法輕易消失。
安倍內閣支持率能回升嗎?
對於安倍來說,通過內閣改組來提升支持率並不陌生,安倍此前也有過成功的經歷。2014年,在內閣會議上決定同意行使集體自衛權之後,在當年8月的輿論調查中,內閣支持率降至49%。隨後,安倍對內閣改組,任命谷垣禎一擔任自民黨幹事長、並起用5名女性擔任閣僚後,支持率提高至60%。
但是,從歷史上看,失敗的例子也並不少。2012年10月,時任首相野田佳彥在敲定起用田中慶秋擔任法務相的人事安排後,田中隨後被爆出接受外國人捐款問題等。而在田中辭職之後,野田的支持率比改組前下降13個百分點。
那麼,安倍此次重組內閣能否挽回國民支持率?多數觀察者認為,在短期內讓安倍內閣支持率有所回升或許並非不可能,但是已經失去國民信任的安倍能多大程度重回支持率高位,將取決於安倍本身。
路透社3日稱,安倍此次內閣重組表現出想要重新贏得國民的信任,因此配置官僚經驗豐富者將有利於其政策方針的穩定運營。在法國農業貸款銀行外匯部長齋藤裕司眼中看來,新內閣乍一看都是一些很熟悉的臉,沒有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但是卻不會讓人感覺他們會亂說話也不會感覺他們經驗不足。此外,考慮到安倍還讓與其有距離感的人入閣,雖然不知道是否會讓內閣支持率上升,但如果在短期內會有作用。
高洪也指出,對於安倍來說,支持率一路下跌並沒有讓他進入經濟和政治的雙重困局。由於日本最近的經濟局面比較穩定,所以安倍才有精力進行內閣改造。至於其支持率能不能上升,正如日本在野黨所說,人雖然換了,但是之前的醜聞如加計學園、自衛隊日報瞞報事件等並不會消失,所以最終還是要看安倍本人能不能很好地反省自己。
來自三菱國際信投的石金淳氏對路透社表示,雖然自民黨在東京都議會選舉中大敗,但是如果安倍新內閣加強對朝核導彈的應對,支持率還有可能會迴轉。此外,加上現在也沒有可對抗安倍的在野黨,如果同時調整憲改的主張,通過這次重組做好政績還是可能提升支持率的。
對此,新內閣明顯具有了相同的意識。據共同社3日報道,留任的自民黨幹事長二階俊博稱「不會急於尋出終點,將慎之又慎,聽取國民的意見」,表示將慎重地推進修改憲法的討論。
而據共同社3日報道,雖然此次改組內閣得到了自民黨內部大部分人的支持,但是在野黨民進黨前黨首蓮舫則認為,即使內閣改組了,加計學園問題和自衛隊日報隱瞞問題也不會就此消失,因此將繼續追蹤其中的問題;也有資深議員就內閣支持率坦言,「如果不能上升,那就難辦了」。
日本經濟新聞網總結稱,安倍改組中求穩的安全措施與鞏固政權的意圖難以兼顧。如果大量起用前閣僚和各派系推薦的資深人士,人事調整將欠缺新意。另一方面,如果追求新意,提拔首次入閣者和年輕人,出現失言和醜聞的風險將隨之提高。熟悉輿論調查的埼玉大學教授松本正生表示,「很難預測支持率將如何變化」。
河野任外相釋放中日友好信號?
在任用新閣僚方面,尤其吸引人眼球的是作為外相登場的河野太郎。河野的父親是1993年在「河野談話」中承認二戰期間日軍強征慰安婦的河野洋平。河野太郎是國會議員中罕見的英語流利的議員,曾就移民和核能問題批評政府政策。
河野太郎被認為是一名知華派,日本經濟新聞網稱,對河野太郎的任用表明安倍政權想要釋放對中日友好的信號。
高洪告訴澎湃新聞,安倍任用河野太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讀為是日本對華示好的人事安排。「雖然安倍曾經也考慮過任用一些右翼份子入閣,但是安倍最後還是選擇了河野太郎,說明安倍還是有認真考慮此次的內閣重組。」
石金淳氏也表示,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安倍居然選擇了對華溫和的河野太郎,他和安倍的態度不同。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畢業於美國喬治城大學的河野太郎被認為在美國擁有眾多人脈。《華爾街日報》3日報道稱,華盛頓智庫外交關係協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日本政治專家Sheila Smith稱,河野太郎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決策者,在美國較有聲望。
新華社也指出,儘管河野太郎反對參拜靖國神社,重視同包括中國在內的亞洲鄰國關係。但他也十分強調日美同盟,重視日美關係的基軸地位,親美立場強烈,而且是積極的「修憲派」。
國際關係學院日語系副教授紀曉晶對新華社表示,河野太郎曾說,「如果與父親的所有主張都相同,那麼作為政治家的河野太郎有何存在的必要呢?」不過,紀曉晶認為,「雖然與河野洋平的政見不盡相同,但受父親影響,河野太郎對中國的事務比較了解,他還開設了中文博客,這在日本政治家中極為少見」。
有分析認為,安倍挑選河野太郎分管外交,事實上正是同時顧及了對美、對華、對韓關係。
新防相能否收拾稻田留下的爛攤子?
新閣員中另一位廣受矚目的是代替前防相稻田朋美的小野寺五典,這也是小野寺相隔三年再次出任該職位。小野寺此前在擔任防相期間,曾在包括釣魚島等問題上對華態度強硬。
據海外網此前報道,2010年,小野寺五典在發現谷歌日文版地圖把「尖閣列島」標註成為「釣魚島」後,曾直接走進谷歌日本公司抗議,要求刪除中國名稱標記。此外,他還曾對中國駐日大使館在東京購買土地建設新館舍一事無端批評;更曾在2015年妄言中國在南海「用武力改變現狀」。
但高洪認為,安倍一方面啟用溫和的河野太郎,一方面啟用對華強硬的小野寺並不矛盾。「文武之道,一張一弛,外相溫和,防長強硬。從安倍的角度來看,使用小野具有一定合理性,因為他需要先解決稻田朋美留下的爛攤子,小野寺有過擔任防相的經歷,和安倍的觀念也比較相近。」他還解釋道,小野寺所擔任的崗位本就是一個鷹派的崗位,他雖然比較強硬,但是各國的國防部長都是強硬派,而小野寺骨子裏的政治理念比稻田好很多,因為稻田是憑藉錯誤的歷史觀和低能的政治技術水平就成為了防相,小野寺本質上和是極右翼的稻田並不一樣。
「總的來說,這次內閣改造和黨的人事安排沒有明顯挑釁中國的意味,二階俊博依舊留任幹事長,河野太郎作為新外相,都給兩國關係趨穩向好留下了一定空間。」高洪指出。
但高洪也表示,空間只是空間,具體情況需要看上任後日本的政策走向。期待此次重組內閣不僅僅是走馬換將,如果日後日本內閣能真正調整政策,創造較好的日本政治環境,或將有利於中日關係的發展。